自明代崇禎,自清代康熙初期,是中國貨幣史上一段百家爭鳴的時期。 這段時間,兵荒馬亂,地方割據,政權迭替。 先是張獻忠割據四川,李自成攻克北京,崇禎帝於煤山自盡,明亡。 旋即吳三桂引清兵入關,剿滅張獻忠及李自成。 同時間,明代遺老於南方,前後擁立福王、魯王、唐王、桂王等明宗室。 而在四川,張獻忠義子孫可望,重新割據四川,復滅於清。 清廷大抵平定全境後,隔海猶有鄭氏在台奉明正朔;而清廷以漢製漢,雖大抵平定全境,政權猶不穩,因此於雲南、廣東、福建,封三個出力最多的前明降將為王,在此三省境內,猶如國中之國,一切三蕃王說了算;清廷派官徒具形式,無從乾涉境內政令。 加上清初各地大大小小的反清復明起義,其中有幾個可能也有鑄錢 (未成定論,但可為一家之言),這短短三十年內的貨幣種類,雖非歷朝之最,亦慰為可觀。

　先從崇禎及順治錢講起,南方錢輕薄,北方錢厚實,入清後猶有這樣的特色。 有部分版別的崇禎錢,多同地批量出土,特定局名的順治錢也是如此,有很高可能是軍餉。 清兵入關後,最初仿明代錢幣,鑄順治空背、及漢字記地錢 (以單個漢字記地,如晚明制)。 部分記地錢,因匆匆而鑄,為崇禎錢改範;換言之,崇禎及順治地方鑄幣,有強烈的先後承襲關系,在順治錢上猶可見崇禎地方鑄局的風格。 接著鑄行權銀錢,順治僅鑄一厘錢 (折銀一厘),按一兩兌一千文來看,折銀一厘相當於十文;但清廷還算客氣的,南明及孫可望、吳三桂、耿精忠鑄行的更為虛值,甚至耿精忠的裕民錢有到折銀一錢的 (相當於一百文)。 權銀錢在歷代不多,皆出於兵荒馬亂之時,除清初外,僅元初及元末短暫出現過。 隨各地民變靡平,反清力道漸衰,各地不再鑄漢字記地錢,記地改採滿漢並行,穿左滿文,穿右漢文,稱「滿漢文錢」。 京師的戶部寶泉局、工部寶源局則直接以滿文記局,稱「滿文錢」。 總計順治朝短短的十八年間,鑄了五式順治錢:空背錢、一厘錢、漢文錢、滿漢文錢、滿文錢。 前三種為過渡性質,隨天下底定,遂以滿漢文錢及滿文錢為定製,康熙時亦承襲之。

　南明及各割據政權的鑄幣,以時間脈絡論,李自成鑄了永昌錢,張獻忠鑄了大順錢,南明福王鑄了弘光錢,唐王鑄了隆武錢。 桂王的永曆錢,在桂王被吳三桂絞殺後,仍有奉明正朔的割據勢力鑄行,如孫可望鑄過永曆權銀錢;鄭成功及鄭經,各於日本長崎及福建福州鑄過永曆折二錢。 三藩之亂時,吳三桂及其子吳世藩在雲南鑄了利用、昭武及洪化錢;耿精忠於福建及浙江鑄了裕民錢。

　最有意思的是大明通寶,舊文獻寫道是隆慶時鑄,但就實物來看,製作上與明代中葉的隆慶錢有明顯出入,應非此時之作。 大明通寶有空背、背戶、背工、背招、背帥等不同版本。 從製作上看,背戶錢輕薄,字口淺,與天啟、崇禎、順治江浙一帶鑄幣風格如出一轍,可能是南明魯王所鑄。 大明通寶另有背文「招」字者,製作粗劣,更為稀少,據說為魯王逃亡海島後所鑄,用意為招兵買馬,助復大明,可備一說。

　大明空背錢,製作風格與崇禎大樣空背很類似,但200119981998800119981998819981998119981998820011998199880011998199881998199811998199882001199819988001199819988199819981199819988119981998819981199819988年於山西大同,與順治背右同同出,此批大明空背,不但面文與順治背右同如出一手,甚至背面穿右隱約可見鏟去同字的痕跡,應是順治背右同改範而鑄。 有大陸泉友,從出土地、出土情況、改範痕跡推斷,此批大明通寶空背,很有可能是順治五年(200119981998800119981998819981998119981998820011998199880011998199881998199811998199881199819988199811998199882001199819988001199819988199819981199819988),清初將領薑鑲於山西大同舉兵反清時所鑄。

　薑鑲,陝西榆林人,崇禎時任大同總兵,崇禎十七年(200119981998800119981998819981998119981998820011998199880011998199881998199811998199881199819988199811998199882001199819988001199819988199819981199819988),李自成攻克太原時投降李自成。 清兵入關後,薑鑲殺李自成鎮守大同部將,降清,此後隨清兵剿滅李自成餘部,但清廷對其甚為猜忌,薑鑲未得重用。 順治五年(200119981998800119981998819981998119981998820011998199880011998199881998199811998199881199819988199811998199882001199819988001199819988199819981199819988),清廷為防喀爾喀人入寇,派阿濟格助防大同,薑鑲認為此舉為清廷對自己的不信任而來,遂擁兵據大同叛清,山西各地響應者眾,全晉震動。 然在八旗精銳長期圍困下,歷時八月破城;阿濟格憎恨城內兵民固守,以致清兵損失慘重,入城後下令屠城,鄰近各縣亦遭波及。 薑鑲叛清之舉,史稱戊子之變。

　大明通寶另有一種背帥錢,有上帥和右帥兩種形制,過去甚為稀罕。 20011998199880011998199881998199811998199882001199819988001199819988199819981199819988119981998819981998年,在甘肅張腋一次性出土了近六千枚,上帥和右帥的比例約為三比一;此次出土,方一窺此泉的神秘面紗。 過去文獻未曾探討過大明通寶背帥錢的出處,此次批量出土,說明了此泉出於甘肅地區;有大陸泉友,更從史料進一步推斷,此泉是順治五年(200119981998800119981998819981998119981998820011998199880011998199881998199811998199881199819988199811998199882001199819988001199819988199819981199819988),丁國棟及米喇印,據甘肅起兵反清時所鑄。

　甘肅地區多為回民,清兵入關後,對回民多所壓迫。 順治五年,清廷命甘肅降清兵將,前往四川鎮壓抗清義軍,一時軍心浮動。 丁國棟及米喇印遂誘殺甘肅巡撫張文衡,據甘肅起義,一路攻占武威、蘭州、臨洮、渭源各城,關隴震動。 清廷派陝甘總督孟喬芳平亂,米喇印陣亡。 為保存力量,丁國棟率餘部西撤甘州,並將城內老弱婦孺三千人送出城,以免一旦城破被屠戮,再嚴陣固守。 在清兵增援下,最終破城,丁國棟被俘就義。

　明末清初的鑄幣,種類繁雜,形制各異,是貨幣史上相當精采的一頁。 尤其大明通寶的不同背文,各出於何人之手,在過去實物及出土資料匱乏,即便文史造詣精湛的民初大家,也無法做出有力的考證。 現在幸好有確切的出土記錄,加上契而不舍的泉友竭盡心思的考證,方能水落石出,一解泉界長久以來的疑惑。

附圖2001199819988001199819988:李自成永昌錢 附圖2001199819988:張獻忠大順錢 附圖2001199819988:鄭成功永曆錢

  附圖1199819981199819988:南明弘光隆武錢 附圖1199819981199819988:耿精忠裕民錢

附圖1199819981199819988:大明通寶右帥

附圖2001199819988:大明通寶空背 附圖1199819988:順治通寶右同

附圖1998、20011998199880011998199881998199811998199882001199819988001199819988199819981199819988119981998819981199819988:順治通寶五式錢